自4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实施所谓的“对等关税”计划后，全球原油市场对未来石油需求增长预期悲观，叠加“欧佩克+”自5月实施增产后，在8月初又宣布将在9月份再次超预期增产54.7万桶/日等因素影响，截至8月8日收盘，布伦特和WTI两大原油期货价格均较特朗普总统入主白宫时下降15%左右。与此同时，多数机构对国际油价未来走势态度悲观。部分石油公司在低油价下强调坚持谨慎的投资策略，通过压缩勘探投入等方式减少上游投资，同时优先向股东稳定返还利润以吸引资本市场的长期关注。国际能源署（IEA）在本年度《世界能源投资报告》中预测，2025年全球油气勘探投资将呈现下降态势。在此背景下，现阶段石油公司加强上游勘探已迫在眉睫。

从发展历程的角度看，在2014年国际油价暴跌后的10余年内，全球油气勘探遭受了较长时期的认知困扰，相关投资在10年内减少了三分之二。特别是在油价较低时期，部分石油公司通过压缩上游勘探投资“度寒冬”，短期内提高了效益水平，但为企业中长期可持续发展埋下了隐患。譬如，我国部分石油公司在低油价时期大幅降低勘探投入，导致企业在2021年国际油价回升后仍面临较大资源接续不足问题。而与此相反，部分国际石油公司在较低油价期间保持勘探强度，实施“逆周期”操作，在获得大量整装油气发现的同时，也显著提升了公司在低油价时期的经济效益。譬如，埃尼公司自2014年前后起，不断探索完善其“双重勘探模式”，在莫桑比克和埃及海域等前沿领域实施风险勘探并取得油气大发现后，迅速将部分新发现油气可采储量货币化，在保留优质资产的同时，获取了大量自由现金流。此外，参照百年石油工业史，油气勘探活动始终遵循“长周期、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的发展规律，没有投入的保障、没有时间的保证、没有容错的精神，就不可能有规模化油气发现的突破。也就是说，无论是在哪个发展阶段，石油公司都应该高度重视上游勘探。

从资源获取的角度看，一方面，作为石油公司“有机增长”的主要方式，上游勘探是满足全球油气需求增长的重要手段。根据伍德麦肯兹公司的预测，在产油田产量递减导致的世界原油供需缺口将在2034年超过2000万桶/日，亟须新增储量补充。标普全球则披露，2024年全球范围内共获得197个常规油气发现，新增油气可采储量约12.62亿吨油当量，同比下滑15%。而从近5年的实践看，部分国际石油巨头通过前沿勘探获得了大规模优质储量，如埃克森美孚公司在圭亚那海域、埃尼公司在科特迪瓦和塞浦路斯、道达尔能源公司在纳米比亚海域等，都为未来产量的增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包括深水整装油气发现在内的部分新增油气勘探发现具有碳排放密度低的特点，资源质量显著高于部分成熟油田开发项目。其中，预计2025—2030年期间投产的新增油气开发项目，范围1和范围2的平均碳排放强度仅为17千克二氧化碳当量/桶油当量，而现有成熟油田平均碳排放强度高达28千克二氧化碳当量/桶油当量。

从效益增长的角度看，根据历史经验，上游勘探获得油气发现突破的比例不足三分之一，获得经济可采储量的比例更是仅为六分之一，但勘探获得的规模经济可采储量能够为石油公司带来巨大效益。根据伍德麦肯兹公司统计，以布伦特长期油价为65美元/桶测算，2015年至今，全球新增经济可采储量为石油公司带来超过1600亿美元的高额利润；且在此期间，上游勘探项目全周期回报率平均超过15%。与石油公司“无机增长”的主要方式——上游资产并购相比，上游勘探也更具经济性。自2020年以来，以10%的项目净现值测算，全球油气上游勘探获得储量的桶油盈亏平衡价格均值为45美元/桶油当量；通过油气上游并购活动获得储量的桶油盈亏平衡价格均值为65美元/桶油当量。此外，由于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竞争非常激烈，一旦有优质油气资产出现，石油企业要付出较高溢价才可能将其收入囊中。

从技术保障的角度看，2014年至今，油气行业通过技术和管理创新，上游勘探能力已有较大提高。譬如，我国海洋油气勘探开发近年来实现了从水深300米到1500米的历史性跨越，自主研发的海洋地震勘探成套采集装备“海经”系统、深水半潜式钻井平台“海洋石油982”等都在深水油气勘探中得以应用。而在上游勘探的管理中，石油企业普遍制定了各环节严格的投资标准，如内部回报率、投资回收期、未来碳定价预测、最低盈亏平衡阈值和碳排放强度等，都有助于上游勘探效率的提升。此外，数智技术的应用也为上游勘探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新机遇，譬如，人工智能将持续提升地震数据采集和处理解释能力，更清晰的地下分辨率可能成为新勘探理论创新的“催化剂”等。

从勘探方向的角度看，深层、深水和非常规仍将是近中期全球上游勘探的重点方向。其中，常规油气勘探主要集中在非洲大西洋沿岸和东地中海地区、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的大西洋沿岸以及纳米比亚奥兰治盆地等；非常规油气勘探主要集中在美国以外的国家和地区，包括沙特贾富拉气田页岩气勘探、阿根廷Vaca Muerta页岩区的页岩油勘探以及阿尔及利亚的页岩气勘探等。

对我国石油公司而言，尽管近年来国内油气勘探开发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但仍需进一步加大油气勘探力度。第一，要充分认识到，无论油价高低，油气勘探投入都是保障公司未来资源战略可持续稳定发展的“中坚力量”。第二，要努力强化油气勘探能力建设，特别是加强对油气勘探相关理论、技术和装备等各环节的研究攻关与成果集成，以创新推动创效，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突破。第三，要明确下步勘探方向，立足陆上东部、中西部和近海重点盆地和区带，突出风险勘探和甩开预探，强化东部老区精细勘探，加大中西部和海域的集中勘探，开拓重点盆地内的新区、新领域。第四，要加强公司间的合作，实现“风险共担、利益均沾”，提高油气勘探领域的认识度。（侯明扬 中国石化石勘院规划所）